被VC倒逼出的国内生物科技公司“卖身潮”,谁会成为这一轮的交易主角?

2024-05-08 03:52:4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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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片来源:界面图库

界面新闻记者 | 陈杨

界面新闻编辑 | 谢欣

4月上旬,一位医药公司并购领域的律师感慨,“进入4月份以来,买卖双方的需求都在加速,每天都能接到收购或出售的需求。”

在biotech(生物科技公司)领域,这样的需求和意愿已有落地的先例。4月3日,丹麦药企Genmab以18亿美元(约130亿元人民币)的价格收购国内biotech普方生物。

这已经是近半年来第4笔国内biotech收购案。此前,跨国药企(MNC)阿斯利康、诺华分别收购了亘喜生物、信瑞诺医药,美股上市公司Nuvation Bio则收购了葆元医药。

再往前看,基于管线资产的BD交易名单更是长长一串,其中不乏百利天恒与BMS总额超80亿美元、诺华与舶望制药总额超40亿美元的重磅交易。

实际上,国产创新药BD出海和biotech收购案的背后,是新药研发水平提高、国内IPO政策收紧、投资人退出压力陡增、biotech现金流吃紧等一系列内外因素。

不过,BD和收并购也非普世的解法。一些国产新药管线、biotech被送向海外、参与全球竞争的同时,更多的裸泳者也将转身退场。

投资方退出压力下倒逼“卖身”

4月3日,Genmab收购普方生物的消息一出,最为业内津津乐道的是普方背后的VC(风投)们成功退出。这家专注于ADC领域的biotech此前共进行了4轮融资,投资方包括险峰旗云、高榕资本、长安资本、礼来亚洲基金、洲嶺资本、红杉中国等一众知名机构。

此前,公司的最近一轮(B轮)融资在今年2月完成,交易金额为1.12亿美元。新加入的投资方包括汇桥资本、Nextech Invest、T.Rowe Price等。换而言之,其在2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就获得回报离场。

同样的情况在阿斯利康收购亘喜的交易中有更清晰的体现。2023年12月26日,双方宣布收购亘喜的价格为12亿美元,包括10亿美元现金和约2亿美元或有价值权益。现金部分对应的每股美国存托股份(ADS)为10美元。

此前,亘喜已在2020年10月完成C轮融资,并于2021年1月在纳斯达克上市。2023年8月,公司还完成一轮定增。其中,公司A、B、C轮融资每股ADS成本分别为1.516美元、约5美元、约8美元,IPO轮约17美元。1.5亿美元定增中,1亿美元交易价格的每股ADS成本为3.60美元,5000万美元认股权证的每股ADS成本5.58美元。也就是说,除IPO轮外,各轮参与机构都获利退出,定增机构可谓成功抄底。

实际上,在数家biotech收购案前,国产创新药已掀起出海的热浪。据医药魔方数据,仅在2023年,国内创新药领域共发生228起交易,首付款总额210.21亿元。同年15家新上市创新药公司IPO募资总额则仅为111.2亿元。

从买卖双方的角度上说,MNC频频出手一来是因为不想错过某个大热的赛道,如近几年火热的ADC和GLP-1;二来出于自身的战略考量,如管线协同互补,强化优势领域。而对于“初出茅庐”的国内biotech来说,和MNC达成交易除了能获得现金流外,也可以为自身背书,有利于公司后续融资。

不过,在提到前述行业现状时,多位受访者的共同感受是“国内资产还是便宜”。一家国内上市biotech创始人向界面新闻举例,比如国内出海最热的ADC领域,国外对标管线的交易价格在国内的10倍以上。

而从管线交易进一步到收购公司,最重要的原因同样是“便宜”,更准确的说法是“估值倒挂”,即一级市场的估值与biotech资产价值之间产生偏差。

医疗行业资深投资人柳丹博士向界面新闻表示,机构对biotech的管线资产一般有相对成熟的定价模型,如综合考量研发成功率、市场渗透率、产品定价、上市后何时达到销售峰值等,从而倒推出管线的价值。

但当下biotech的估值远低于前述资产价值。“那如果买方买下整个公司还便宜得多,为什么不这样做呢?”柳丹表示。另外,收购公司也便于买方进一步管理标的。

而biotech能接受交易的原因则在于自身的生存压力和背后投资人的退出压力。行业寒冬中,国内biotech降本增效、卖资产、砍管线、裁员、保现金流已不是秘密。

此外,柳丹解释,2017年往后,人民币基金大量成立,其基金周期在5-8年,也就是集中在当下这几年普遍处于退出期。此前,一级市场最主流的退出路径是IPO上市。但随着国内IPO政策收严,这条路也就走不通了。由此,被收购虽然可能是“贱卖”,但也不得不选择更快的变现途径。

汉坤律师事务所顾泱律师也向界面新闻表示,当下也有投资人在考虑,是否可以通过相关架构设计,更早地从被投biotech的BD交易中获取一些商业回报。

但显然,能够被MNC看中的biotech也终究是少数。业内的共识是,管线创新性强、进度快、与MNC战略契合是被选择的重要因素。

从数量上看,柳丹预计,国内近年来约成立有上万家biotech企业,即使其中1%是最优质的,那也是有100家左右或达到被收购的水准。但具体的交易还涉及更复杂的现实因素,因而最终能达成收购的数量可能在个位数。

此外,柳丹认为,另一个趋势是未来可能不会有太多特别重磅的交易产生。因为BD和收购最终都是商业行为,越来越多biotech走到“卖身”这步时会变成买方市场,MNC买方也会越来越掌握议价权。

国内大药企难成收购主角

不过,从前述4笔交易来看,买方的共性是均为海外药企。于是,一个自然而然的问题便是,国内大药企与biotech之间是否可以达成收购交易?换而言之,在这轮行情下,国内的biotech和大药企能否形成更明确的分工,由前者主导创新技术开发,后者操刀后期开发和商业化,走向更成熟的医药行业生态?

在这一问题上,多位受访者持谨慎态度。一大障碍是国内大药企没有MNC一样雄厚的资金实力,交易双方也有估值上的分歧。

私募基金丰硕创投的研究指出,国内大型药企的在手现金和收购力不足以收购国内二级市场上的biotech。其筛选出30家市值在190亿元以上,且主营业务以制药为主的国内大型药企,以及48家首次IPO通过科创板第五套或港股18A上市,且市值低于190亿元的biotech。以截止2022年底的数据来看,中国TOP30大型药企的货币资金总计1821亿元,而前述48家biotech的总市值为2774亿元。

另外,以研发投入评价大型药企的收购力来看,参照drug discovery trends公布的TOP20制药企业的榜单,2021年和2022年,TOP20制药企业的研发投入分别为1411亿美元和1182亿美元。对应这两年披露的M&A(并购重组)交易金额分别为774亿美元和847亿美元。

换而言之,海外TOP20制药企业的研发投入总计可以覆盖同期披露的收购总金额。但2022年,国内TOP30大型药企的研发投入总额为350.58亿元,远低于前述48家biotech市值之和,也不到同期国内创新药一级市场融资额486亿元。

另一个问题是,国内医药支付环境意味着无论是大药企还是biotech赚钱都不容易。前者在医保控费、带量集采等行业政策下不得不向创新转型;后者虽然没有仿制药砍价、利润缩水的负担,但也面临着创新药定价和入院的困境。

因此,传统大药企即使有收购biotech的动力,但后者更有出海的需求。尤其是,创新属性越强的biotech往往在立项之初就计划面向全球市场,但在这点上,国内大药企又并无优势。

前述国内上市biotech创始人向界面新闻分析,大部分国内药企实际上希望买断biotech。如果公司做的是成熟产品,这样的方式没有问题,卖方拿钱走人也可以。但对面向全球市场的创新药来说,biotech需要不断开临床试验、做联合用药、扩展适应证、做海外开发。如果把管线交给仅擅长卖药的国内大药企,一旦在产品开发上做得不规范,就会影响到其整个全球的开发进度和价值。

由于难以兑现海外市场价值,国内大药企和biotech在估值上也难达成共识。

另外,多位受访者提到,尽管大型药企也在持续创新转型,但心态和习惯上更倾向于自研,而非收购。柳丹表示,海外生物医药产业经过多年发展,已经形成了明确的分工,大药企也愿意为IP(知识产权)买单。

但国内的情况则不同。国内大药企还是更倾向于fast-follow(快速跟随)模式。尽管这样很难做出first-in-class(同类最先)或best-in-class(同类最优)产品,但通过投人力、投资源尽可能缩小和对标管线之间的差距,被大药企认为是更有性价比的方式。由此,国内公司间的收购较难出现。

而不可忽视的是,在国内资本市场未能改善的情况下,biotech融不到钱,难以为继,势必会有一轮清出。实际上,这样的案例也已经出现。2023年9月,瑞石生物宣布解散。2024年以来,博际生物、专注于CAR-T疗法的蓝盾生物也先后进入破产清算程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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